自晋中到京城,有陆路和水路。陆路近,也快,只是路上颠簸辛苦。水路倒是平稳,只是船行慢不说,还要绕一个大弯,时间居然要比陆路多上将近一倍去,三个月才能到达。
而且,你还不能晕船。
高媛为这个时代的交通速度悲哀了一把,然后就顺其自然了。自家三口人会不会晕船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怕,到时候往空间里一放,睡上几天也就好了。
柴文道他们包的这艘船挺大,因为都是要赴京赶考的举人,船老大在开船之前还特地放了挂鞭炮,说是要好好借借这些文曲星的才气。
来送行的人甚多,有的还是举家前来。父母嘱咐,娇妻叮咛,儿女不舍,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高媛家里虽然没有其他亲人,送行的队伍也不小。张槐根他们就有六个了,还有马肃正梁子阳和徐士充他们三个。高媛本来以为这三个人没有中举会闷闷不乐,没想到他们情绪倒还算平静,也就只有些正常的羡慕之情罢了。
徐家还感念这些年柴家对徐士充的照应,让人抬了一挑子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做足了礼数,让高媛挺不好意思的,她也没专门去跟人家辞个行。
还是柴伐北告诉她,辞行这件事情他们俩早已做过了,高媛这才放下心来。她是最不会应酬人的,现代的时候不成,到了这里更是不成。
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很看重各种忌讳,非要等到吉时才开船。高媛牵着槐花的手不知道嘱咐了多少遍要听哥哥的话,这才听到开船的号令。和众人挥手作别,她几乎是逃进了自己的舱房。
大船上面有两层,柴文道说上层的空间大些,也敞亮些,便包了相连的两间舱房。两间都很大,不但有卧室,还有客厅,占了这艘大船的一半去。另一半相对的两间舱房,则是被四个人合伙租了。高媛问了问柴伐北,竟然是本科的其余三个经魁,外加上一科的一个经魁。
怪不得船老大一直咧着嘴,光上层的这些经魁们,就够他炫耀一辈子的了。
一层高媛没有停留,不过好像也是舱房连着舱房,只是略微小些。船老大一家是住在底舱的,柴伐北说底舱其实也有不少舱房,虽然小些闷些,胜在便宜,所以也有几个住户。
大船吃水深,航行不易,这艘船上的水手就不少。高媛看了看,船上男子占绝大多数,只有自己和船老大的娘子女儿三个女性,那俩还是专门给乘客们做饭的。
看来这三个月,路上是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了,正好可以免了那些无谓的应酬,很是满意。
最初船赶路急,有时候还要走一小段夜路,如此过了一个月之后才渐渐慢了下来,柴文道对她解释这是怕河水结冰,等过了淮水就不怕了。
高媛倒无所谓,她这一个月过得一点儿都不无聊,虽然船只靠岸的时候只能在码头走走,可也领略了一番各地风光。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晋水河两边杨柳慢慢变了颜色,光是坐在房中领略河边风景,就够她坐半天的。
坐累了她就进空间去干活儿活动筋骨,里头的蔬菜被她卖了不少之后,还剩下一些,除去自家三口这些日子用的,剩下的都被她喂了马和兔子。空出来的地也不多种,只下了半亩地的各种菜籽,剩下的或者种了庄稼,或者当了花圃,或者就空着积攒一下肥力。
兔子长得太快,她还趁着在快上岸的时候,从空间里弄出来让伐北敲死了,然后在码头上溜达一圈儿,回来就搬了一筐给船娘,说是在岸上买的,给大家加菜。
船上都是举人和他们的从人,倒是有不少特意过来拜谢的。高媛这才意识到不过一个来月,柴文道叔侄俩已经和他们关系十分密切了。
原来自己赏风景干农活儿的时候,这二人也没闲着,到处找人论文去了。这就是包艘大船的好处了,要是走陆路的话,可是没法子在马车里看书的。
其实船上也不适合看书,所以这些人凑在一起就是各种高谈阔论。什么地方记不清楚了,总有人记的,连书都不用翻。高媛只见柴文道叔侄俩每天乐此不疲,就知道他们从中也受益匪浅。
船上收拾东西不方便,高媛好事做到底,把那几只兔子的皮也送给了船娘。船娘感恩,特地做了拿手的船菜来给她。高媛见她一手鱼虾做得甚有滋味,还跑去跟人家学了学,见也没什么难的,只要鱼虾新鲜就好。想着在船上无聊,还在船老大撒网捕鱼的时候过去看了个热闹,把里头的小螃蟹尽数买了下来,学着船娘的样子做醉蟹吃,反正她走的时候预备了不少东西,各种调料应有尽有。
柴文道叔侄俩见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还找到了无数消遣的法子,便更放心地和那些举人们凑在一起,有时候连饭也搬到一起吃了。只是船上菜蔬有限,他们也不跟别人抢那几根青菜吃,回来再找高媛要新鲜的瓜果。
等船放缓了速度,高媛又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钓鱼。
柴伐北见她像模像样地拿根从船娘那里弄来的鱼竿,把鱼竿从窗户里伸出去,想起来便提提竿子看,想不起来就看风景,不由笑道:“娘,照您这个钓法,咱们下船之前能吃上鱼不?”
高媛振振有词:“船娘说这段河里有一种鱼,不是活动的鱼饵不咬,咱们船走的不快不慢,最是合适。”
好吧,您高兴就好。
柴文道坐在窗边对侄子道:“过来喝茶。嫂娘还要一杯不?”
高媛摆摆手:“我都喝了一肚子水了,可不要再喝了。”
见那鱼线动了动,鱼竿也猛地下沉,大喜道:“上钩啦!”
手上猛提,只抬高了一丝,便再也抬不动,鱼竿弯成个大圈儿,还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偏了过去。
柴伐北急忙上前帮忙,饶是他力气大,也费了些力气,柴文道抄起窗边的兜网来,等那鱼被拉出水面,伸着长长的兜网去捞。得亏船娘备的兜网竿子极长,居然也让他捞了上来。
这条鱼足有成人前臂长,甚是肥硕,在兜子里还不断跳跃挣扎,等弄到舱板上,仍旧不老实,把舱板拍得噼啪乱响。
底下舱房传来一声喝彩,想来是看到了这条鱼被他们拉了上去。
高媛得意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钓上鱼来,欢喜地道:“我来收拾,今天晚上咱们吃铁板烤鱼!”
柴文道笑:“还是让船娘收拾吧,别人可看到了。”
对哦,船上人多嘴杂,是得处处小心。柴伐北自告奋勇地拎着鱼去了,高媛这边继续上了鱼饵接着钓。这回运气可不算好,等船娘把做好的鱼端上来,都再没有鱼上钩。
高媛也不恼,等船娘走了,从空间里把醉蟹拿出来吃。头一次做,也不知多久才能腌好,船娘说一天就行,她怕万一里头有什么寄生虫之类的,一天腌不死,就多腌了两天。
“尝尝看,好吃吗?”高媛对这种生螃蟹有些接受不能,只好寄希望于眼前这两位是吃过的。他们俩上辈子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京城混的,京城可是在南边,这种醉蟹应该少不了。
叔侄俩果然不负她所望,下筷子毫无压力,掰了一只蟹爪放在嘴里尝了尝滋味,立刻道了声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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