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东莞县令那里听到的版本,以为这本地守备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可入城以后看到的却是民变的情况,再一打听又变出这个版本了。
你们逗我玩呢?
“不是啊殿下,这李老头儿是想让雪儿一辈子不嫁人,雪儿来投奔我,说如果我敢把她送回去,她就死给我看。我也没有办法。实在不想,末将都打算要带着雪儿私奔浪迹天涯去了,”千户守备哭诉着说道。
朱楩拿手按着脑门,只觉得脑神经一跳一跳的。
不怪他感到脑袋疼,这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你们要闹到一城都要造反吗?
至于吗至于吗?
要是真问至不至于,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别说古代都有门第之见,哪怕到了现代,不也一样?
其实这种事还真不少见,比如那梁祝的故事,不就有一个版本是因为马文才家世好,才被祝英台家里强行拆散了她和梁山伯,最后变成了悲剧。
而且李家是客家人,偏偏这位千户守备是广府人,即使都是汉族,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偏见。
朱楩都要怒了,让人去把那老李头儿叫来,当面呵斥道:“就这点事,你就要振臂一呼闹起民变?好大的本事啊。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还是你李家客家人的天下?”
“今日之事可以民变,明日任何事都可以民变。真以为朝廷不敢杀你们?”
此话一出,满城人都色变了。
那老李头儿‘噗通’跪在地上,高呼冤枉:“殿下明鉴,难道我身为一个父亲,都不能给自己女儿的婚事做主吗?难道您要助纣为虐强抢民女不成?”
“就算抢了又如何?”朱楩怒喝道:“你少挤兑我,先不提是你女儿主动去找他的,就算是他强抢民女,之前那是他的罪。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振臂一呼让百姓应从。我问你们,我大明是那大元一样残暴不仁吗?需要你们起义造反?”
大明是怎么起家的?不就是趁势揭竿而起,号称起义,实则造反,这才建立了大明吗。
毕竟当时蒙古帝国已经覆灭了大宋,成为天下共主,得到了正统地位,起义军确实是造反。
而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如今还是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还没死呢,你们就着急造反了?
“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们全都得死,满城人都要死,”朱楩举起自己的右手,只要他的手一落,就要鸡犬不留。
就算是襁褓里的孩子都得摔死。
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挂上造反的名头,那是一个人都不能留的。
“殿下,您何至于要把我们活活逼死啊?”李老头儿还在哭诉。
这个老东西,真就不服软是吧?
朱楩被气笑了:“行。那本王就网开一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把这个老东西给我流放到云南去开荒,到时候我看你怎么阻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两情相悦,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等到了云南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南可是朱楩的地盘,到那里,自然有得是办法让这老家伙欲仙欲死。
何况只要把他流放了,到时候李家女儿想嫁给谁,也没人阻拦了不是。
“殿下啊,我女儿,我们一家都是客家人。可他是广府人啊,”李老头儿指着千户守备,还要继续硬撑着。
其实客家人也是汉人,之所以有客家人的说法,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
当时是因为户籍的关系,简单来说,就是户籍有主、客之分,移民入籍者皆编入客籍,而客籍人遂称为客家人。
所以客家人本就是汉人。
可为何李老头儿对千户守备是广府人却如此耿耿于怀呢?
是因为战乱年间,客家人也不得不到处奔走逃亡。
以至于客家人流落到很多地方,期间不免会和当地人进行一些纠纷。
于是,在广西,客家人跟壮族人打;在江西,客家人跟江右人打;在广东,客家人自然就跟广府人打。
因为生存条件的恶劣,客家人在械斗中展现出骁勇善战的一面,在不少地区都能反客为主。
但由于广府人的势力十分深厚,客家人未占上风。
别看东莞县新安县那边好像很热闹。
可其实客家人与广府人也算是有着‘世仇’。
所以不仅仅是门第之见,哪怕朱楩出面,老李头儿仍然不肯轻易妥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娶我女儿?门儿也没有。
也难怪会闹的这么大。
朱楩叹了口气,眼看来硬的不行,总不能真把龙川县上下屠戮个干净吧?这又不是外敌。
朱楩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我说你这老头儿还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真是又臭又硬。本王出面做媒都不行?”
李老头儿摇着头,明明是跪着,却如此硬气,也是独一份儿了。
朱楩气得拿手指着他:“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李老头儿仰头看天,冷笑连连:“我死都不怕。”
“何必呢,大家都是汉族人,都是我大明子民,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何必闹得这么绝情呢?”朱楩又劝了起来。
李老头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王爷会说软话。
但是他还是不肯退让妥协:“殿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还要她嫁给广府人?不但要我绝后,还要掘我祖坟啊?”
“不至于不至于,”朱楩心说,你们客家人与广府人真就这么对立啊?
“不如这样如何?”朱楩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既然你家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女儿总要出嫁的。不如让小两口多生几个孩子,然后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随你姓如何?”
没想到李老头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朱楩。
而那千户守备则是说道:“殿下,末将也姓李。”
好家伙,朱楩直呼好家伙,顿时立着眼眉怒斥道:“这不是最好的吗?你们都姓李,一个字还能写出两个李来?他的李和你的李有什么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孙子。不,就是你亲外孙子啊。”
眼看李老头儿还想争辩。
朱楩已经不厌其烦,扭头冲那守备说道:“李守备,今天本王给你做主了,你现在就回去准备婚事,先拜堂再说。然后今天晚上就入洞房,十月之后抱着大胖小子去登门拜访。我看这老头儿还敢不敢把你赶出去。”
李老头儿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楩,殿下,你当个人吧。
这是明朝,你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简直就是妖魔鬼怪。
李老头儿捂着心口,差点没气死过去。
偏偏李守备还问呢:“殿下,真行吗?”
“本王给你做主了,”朱楩大手一挥,无比硬气。
“不行,”李老头儿还好没气过去,大喝一声:“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该死的小王八蛋。”
“嗯?你在骂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朱楩甚至不惜主动捡骂了,眯着眼睛扫了过去。
老李头儿都要被挤兑死了,哭丧着脸,悲呼道:“殿下,我就一个女儿啊。”
“所以都说了让他们的孩子姓李嘛。”
当个人吧殿下。
“殿下,他是广府人,我是客家人啊。”
“嗨,都是汉族人,都是我大明子民,不分彼此。”
“殿下啊。”
老李头儿哭了。
而朱楩则是转头冲将士们下令:“把人散开吧,都该干嘛干嘛去,聚在这里成何体统?还有别忘了晚上去吃席。”
李老头儿终于还是双眼一翻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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