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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头,各表一枝,乐栖啊!我们且说回人间之事。
天下合久必分,那一年的天下,分作了三百六十五郡城。
自九鼎一失,天下九州群龙无首,凡三百六十五郡城小诸侯各自为政,城在便是一国;城与城之间互相攻伐掠杀,城破即是国破。城头变换大王旗的事情,日日上演,黔首百姓早已习以为常,谁坐城头,赋税都是要缴的,野菜糊糊也都是照喝的。天下兴亡,又于我何干?
我为匹夫,我无责。
在这三百六十五城的雪城,也就是如今的莞城,隐着如今的藏花虚,那时候的藏花虚,还很清静,没有弹铗山庄和潇湘女院,也没有这许多弟子。
三百六十五城中,帝周、雪城、楚越、凉州、姑蔑、孤竹、琴城、北冥、东都、南郡……最是纷争不断,其中以雪城与琴城实力最弱,而雪城又最为独特,独特之处不是在于这天下剑仙隐居的藏花虚,而是因了一城之主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曾经九州之主神周帝君的女人,虽然说帝君已不在,神周业已变作帝周小城。但人人皆知这个女人是全天下最不好惹的女人,主动去雪城攻城略地的,暂时也还没见着有谁。何况人人都知雪城龙江之南的大片疆土,都是神周帝君给这老女人的分手之礼,不然,以雪城上将军姬女王长兄姬胤的一柄破刀,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
姬胤从不站出来正面迎接针对他的这些冷言冷语,咬人的狗不会叫,杀人的剑不轻易出鞘,他心里想的是——韬光养晦!待我兵临你城下,攻下你城池,你就知道我手中的刀,是不是破刀了!
姬胤并赫连茈可谓是姬女王打天下的左膀右臂,靠着他俩她才能从神周国的深宫禁院杀将出来,扫除重重障碍,在龙江之南站稳了脚跟。
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拓疆容易守土难,雪城的未来如何,得看她的真本事了。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大城是不敢去惹的,不过也会找找时机吃几个边疆小城,这种事情,当属开国大将之一现已封侯赏地的赫连茈最为积极了,只是他吃的都是与自己封地的接壤小城,姬胤一直很是看这个大胖子不顺眼,早说他满身肥油遮掩之下皆是反骨,姬女王却并不怎么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用人之际,这个胖子虽说胖了些,打起仗来还是很勇猛的。
确切地说,是凶猛,杀人不眨眼的凶猛。
人称赫连茈乃鬼魔之中杀生魔,臭名昭彰不虚传。
赫连封地的北地荒凉,东边挺热闹。其实北边原先同东边一样热闹,赫连茈挺着狼牙棒金戈铁马一扫荡,北地的原住民死的死,逃的逃,北边的城,就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现在赫连茈准备东进。
东边是一座孤城,一座名为“琴城”的边陲小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天空乌云密布,平地之上也起了迷雾,很冷,但更冷的是林立的剑戟刀锋,还有盔甲之下战士们死鱼般无神的眼,他们随着赫连茈常年征战,不说嗜血如麻,但心,绝对是麻了的。
兵临城下,这个名不经传的宵小城主卷了铺盖细软带了家眷抛下一干子民就跑了,树倒猢狲散,守城将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听“赫连茈”这个名字,个个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干净净,赫连茈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依据军中传统惯例,进城的第一件事,不是烧也不是抢,而是屠城。
待到屠城之后,众兵将再提着人头向赫连茈邀功请赏。
赫连茈很享受屠城的乐趣,像狩猎一样,看猎物的尸首堆成山,能带给他莫名而巨大的快乐。
城中的百姓跟平时一样,该叉着腰骂街的骂街,该剔着牙晒太阳的晒太阳,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像不远处天空中的乌云,慢慢逼近。
赫连茈横狼牙棒当胸,跨一匹高头汗血战马,马上绑着他沿途杀获的“猎物”——几颗难民还在滴血的随着战马的驰骋不停摇摆冲撞的头颅,一马当先,杀进城门……城门口三个总角小儿正排成一排靠着墙根在撒尿,赫连茈催马过去,挥手中狼牙棒,一提一撩,两个总角小儿尿都还没撒完,当场天灵盖碎,鲜血横流,脑浆竖溢,倒毙在地,另一个小儿见了,一泡热尿硬生生憋了回去,总还算机灵,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起来。赫连茈见了,哈哈大笑,也不着急,待着小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数十丈之遥,才一提缰绳,策马赶了上去。
城中的阳光忽然就被乌云遮盖,迷雾涌进城来,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长街官道忽然竟变得一片死寂,连一个人影都不见,朦胧迷雾之中,但听急促马蹄“得得”揪心,总角小儿还在跌跌撞撞地跑着,虽然涕泗横流,但嗓子早已嚎哑,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令人心疼。赫连茈的狼牙棒已在他的脑后高高举起……
狼牙棒正要照着小儿顶着总角的脑袋挥下时,赫连茈眼角的余光瞥见长街旁“面”字破烂旗招之下,似乎还坐着一个人,他也并未多想,手上不停,一棒击下,忽然眼前一晃,刚刚坐在“面”字旗招之下的人已到了他的眼前马下,一伸手顶住了他的狼牙棒。
赫连茈大惊,一百多斤的狼牙棒再加上自己千钧之力,竟被眼前这瘦小老儿轻轻巧巧地给挡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手上还捧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却不吃,因为他手中的筷子,正托举着赫连茈百斤重的狼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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