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小青小声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眼睛有些湿润。
“过去了。”齐格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嗓子有些干。
“没有吧？”小青平静的看着齐格的脸。
“暂时还是荒芜的。像一片沙漠。”
“哦……”小青若有所思。
“不过，有了一汪清泉。”齐格接着说道。
小青抬起头，看向齐格。“这清泉啥样的？”
“翠绿，清澈，透明。如一块碧玉。”
“碧玉？”
“是的。”齐格将车速放缓，道，“看着冰凉，握在掌心却有温度。一种直达人心的温度。”
小青脸上重新泛起微笑。不说话，只是盯着齐格。
齐格继续道：“然而，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惯于清贫，岂敢入繁华？所以，当这块碧玉放在我掌心的时候，其实我感觉很不真实。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担心终有一天，我会失去。被别人抢走。”
“但至少，这汪泉水，能够在沙漠中浇出一片芳草地。只要你不把她当做碧玉就好。你就只当做普通的泉水就好。”小青想了想，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沙漠中的泉水，本身便是一个奇迹，一个上赐予的奇迹。这种奇迹，很快便会引来人偷窥、觊觎、玷污。沙漠本身没有力量保护她，顶多就是阻止更多的人来到她身边。”齐格说。
小青马上接口道：“但是，你想过吗？这汪泉水，如果离开了这片沙漠，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或许，早就被玷污了，甚至……。只有在这沙漠中，才能保持她的纯净，才能保持她的安宁。”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齐格看向小青，眼神中透出一股温柔。“相对于沙漠，我更愿意变成一座大雪山。这大雪山中，有一汪清泉，永不干涸，永远澄净，永远静谧。”
“前提是，雪山本身纯净。”小青也看着齐格的眼睛。
“明白。雪可以净化一切。以前的所有一切。”齐格伸出右手，张开手掌。
小青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齐格掌心。两只手手指交叉的握着，互相感觉到对方的温暖。
“你就不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小青突然问道。
“不想！”齐格很干脆的回答。
“好吧。”小青道。
到磁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下了车，一阵江风吹来，小青不由打了一个冷噤。
齐格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青披上。用自己的双手将她的双手握住，凑到嘴巴前，吹了一口热气。然后四处看了一下，见前面有家热茶店，拉着小青的手，便往店铺走去。
有些滚烫的热茶握住手中，小青感觉好了很多。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不由逐渐弥漫开来。
这个时候，磁器口老街里面，大多数商家都还张灯结彩。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大都淹没在游人的嘈杂中。红色的灯笼下，笼罩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小青拉着齐格的手，在人群里拱来拱去，像一只小兔子一般。齐格有些发呆，这完全不对啊，小青一直表现都是很清淡很平和没有烟火气的。不过看到她高兴，齐格也很高兴。
在一家手工布艺装饰品店里，小青停了下来，她拿起一个纯手工制作的布偶。那是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弓着腰，牵着手，对视着对方。布偶做工并不是很精美，但那神态却栩栩如生。小青举起布偶，远近高低不同角度的欣赏，嘴角的微笑始终挂着。
齐格看了一眼价格，20元。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取出两张十元钞票递给老板。小青对他笑了一笑。那种干净的纯粹的笑，让齐格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这个是你。”小青指着那个老头说，然后指着老太婆，“这个是我。”
齐格本来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小青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饿不饿？”走出工艺店，齐格没话找话。
“还好。”街道上比店里明显要冷得多，小青抻了抻齐格给他披在外面的外套衣领。看她一只手笨拙的动作，齐格赶紧帮她整理了一下，将衣领挡住了她脸部的下半截。然后到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
“看哪有围巾。”齐格原地转了一个圈，发现不远一家店铺，正是销售围巾披肩的。
他拉起小青，让店铺走去。
“喜欢什么颜色？”看着墙上挂着的围巾款式，他问小青。“我猜白色。”
“算你对了。”小青道，也看着一条白色的围巾。
齐格摸了摸围巾，发现面料是棉质的，于是取下围巾，围在小青脖子上。“还好，比较配你。”转向老板，“多少钱？”
不算太贵，六十元。齐格掏出手机，开始扫描二维码准备付款。
“你都不讲价？”小青嗔怪道。
“你会讲价吗？”齐格问。
“不会……我很少买东西。”小青低声说道。
“那不就结了？我也不会讲价。喜欢的东西，其实很难用价格来衡量的。”齐格点了付款。
“是不是在女孩子面前男人都这样？”小青看着齐格。
“不知道。我也很少买东西。”齐格小心说道，“我自己也是，看上的就买下，看不上的，送我也不会要。”
“好吧，回答让人满意。不是在意你的过去。只是不想让你花一些不该花的钱。冤大头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即使你真的是为了我。”小青挽住齐格的手臂。
“高兴才是最重要的。跟花钱没关系。”齐格说，“不行，还得给你买个帽子。天气开始冷了。”
“我要小红帽。”小青道。
“嗯嗯，小红帽。顶上还有一个球的。”齐格想象着小青戴上帽子的样子，发现只有这种样子才最好看。
“呵呵。感觉你还挺懂得女孩儿的。”
“只想懂你，其他的，还是算了。”齐格笑道。
戴上小红帽，那一个毛茸茸的球在小青头上一颠一颠的，很是俏皮。齐格不由双手拢住小青的双颊，眼神有些直。
小青顿时脸羞得通红。“你干嘛啊？这么多人……”
“太好看了。”齐格叹道。放开了小青。
“发现你是一个萝莉控。”小青瘪瘪嘴，“感觉上当了。”挽起齐格的手臂。
“呵呵。”齐格侧头看着小青的脸，“在你最美好的季节遇上你。”
“然后呢？”小青歪着脑袋，调皮的看着齐格。
“然后，我的季节都变成了春天。”
“你会为我写诗吗？”
“那必须的。”
“嗯嗯，这还差不多。”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小青点点头，“每周一首诗，词也行。不准敷衍。”
“不敷衍。”
“好期待。我看过你写的诗词，你朋友圈我翻遍了。那个时候，感觉你这个人太多情，太沉郁，太沧桑。现在知道，你一直没有走出来。”小青对着齐格的耳朵，细声道，“那时，好想有人经常为我写诗。”
“我保证，你是我诗中的唯一主角。”齐格认真的说。
“谢谢。”小青将头靠在齐格的肩膀上。轻轻的说。
齐格感觉自己那一刻心都化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水。他双手握着小青的肩膀，将她正面面对自己，然后看着她说：“我该谢谢你。沙漠中，有了一片绿洲。不再单调，不再荒芜。”
“你究竟多大年纪啊？”小青噗嗤的笑了。
“呃……”齐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激动了！激动了！”
“格格，我就这样叫你吧。”小青依旧挽着齐格的手臂，“知道吗？上次在神农架，你悄悄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想你。”
“为什么？”
“不知道。你故作玩世不恭，却掩盖着你的真实。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绝望。正如我前段时间的绝望。”小青幽幽的道。
“所以，我不是什么智者。智者是不会绝望的。”齐格有点尴尬。
小青说：“你是智者，只是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有这样一种状态，就是身处其中的时候难以自拔。其实，想通以后，也就那么回事。比如这长江，不管怎么阻挡，它依然一往无前。”
“谢谢。我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很难做到真正的洒脱。”
“这也正是我喜欢的地方。没有感情的人才能真正洒脱吧。纠结，说明在意；痛苦，说明真诚。”
“没想到，别人避而不及的，在你看来倒成了优点。”
“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人有感情。我不想这辈子的生活过得干巴巴的，油盐柴米、升职加薪、迎来送往。”小青看着齐格，“我宁愿燃烧。哪怕时间很短。”
齐格揽住她的腰。很用力。
“什么时候毕业？”齐格突然问道。
“论文差不多准备好了。还有半年。怎么了？”
“等你毕业，我们一起走遍中国。”
“现在也可以啊。”小青高兴的说道，“我早完成学业了。就等着毕业论文通过了。”
“啊？真的？”这段时间齐格一直想到处走走，但是始终一个人，到哪里都觉得没有太大的兴致。听小青如此说，很是兴奋。
“真的啊。”小青说，“我这段时间也是憋闷得很，不想在学校呆着，也不想回家。”
“那好，你想先去哪？”
“你计划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你去哪我就去哪。”小青说。
“这样，我们明天先回去一趟，处理一点事情，然后带上衣服就出发。耽搁一天时间。”齐格想了想，刘景源那边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个交待。他虽然不想接手，还是需要帮他做一个总体安排的。
“听你的。”小青跳了跳，“我也想去你家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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