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德子作个手势,表示皇帝正在火头上:“皇上问姜昭仪迁出烟霞宫一事。”
班微低头默想半刻,左右逃不过去,一跺脚硬着头皮进殿便跪在地上。班羿脸色铁青,道:“出了什么事?”
班微只觉无从解释:“臣弟与姜昭仪夜晚私会,被皇后丽妃等人撞见。”
班羿冷哼一声:“朕再不会信这些混帐话!朕走之前怎么交代你的?让你护着她母子周全,这倒好,连你自己
也教人算计进去了!”
班微猛地抬头,半晌眼圈一红:“皇兄,臣弟自问无愧于心,臣弟只惭愧自个行事欠周全,教皇兄做难。”
班羿睨他一眼,没好气道:“起来罢,你跪着朕便不做难么?”一面示意乔安取披风过来,又道:“这回又是丽妃闹出来的罢?朕当日病重册立太子实非得已,也曾顾忌过丽妃在背后做手脚,只没想这种下作手班她能接二连三地使出来,实在可恨!”
班微连日寝食难安,此时越发懊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班羿看他垂头丧气不好过多责备,叹口气道:“你去罢,朕先去看看她,这件事回头再说。”
事到临头躲是躲不过,乔安愁眉苦脸出去吩咐人备辇,心中不停祷告千万别闹出事来。
清风阁人满共只几个人,见到皇帝并无喜色,个个跪在地上表情呆木。
班羿伫立在寝室之外,凝目望天,无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寝室内突然传出声音:“我要去问他。”
那声音极轻极弱,委屈地乞求着,听在他耳里却似被一根刺狠狠戳了一下,班羿脸上平静的表情荡然无存,仿佛被重击之下微微有些扭曲,这声音分明是她,可为什么这语调听着让人心酸?如一个幼童的渴盼,因被人忽略而越发地固执地重复着,一声一声,直直撞进他的心底。尖锐的疼痛激起莫名的怒火,班羿一抬手掀帘子进去,喝道:“主子说话你们听不懂么?”话刚说完楞在当场。
晴椿归雁死死拦着一个人,被皇帝的猛喝吓得松了手,跪地不做声。
那人突然失力没了依傍轻飘飘一晃,转了个身,发丝如瀑在空中掠起,在他心上划出怆然的涟漪。
班羿只觉得喉咙似被谁掐住,不能呼吸不能出声。他不相信所看到的,是她!她裹在宽大的长袍里空荡荡的瘦,只一巴掌大的脸透出孩子样的神情,既迷惑且无辜。还有,还有那双黑眸,那双曾经清亮如水直抵人心的黑眸,现在却象蒙上了迷雾,没有一丝光彩,又象看见他又象什么也没瞧见,迟钝地挪移开落在晴椿身上。再没有比此刻听到的话更教他震惊,她说:“他骗我,我要去问他。”她不认得他了!她怎么能不认得他?!
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什么样的打击教她不认得他?
许久,一种麻木的钝疼穿透五脏六腑,心紧缩着,他缓缓走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试探着伸出去,想要摸上她的脸。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要使尽全身的力气,中衣湿涔涔地贴在后背,上手心里全是冷汗,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害怕,就好象清醒地在无边无际的噩梦中穿行,心中绝望的要发狂,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一场梦,终究要醒。
可是这黑暗如果是永远呢?“万劫不复”这四个字突然闪过脑海,他吓得猛一摇头,鼓足勇气又将手伸前几寸,手掌中冰凉如水实实在在的感觉让他塌实,这是他的小玉儿,是他魂牵梦绕肝肠寸断的小玉儿!
“小玉儿,我回来了!”他说,声音无比仓皇,心悬半空,就如站在刀口浪尖上,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便教他可生,
可死,而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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