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柔扬眉,吃惊地问:“下人?你还记得他的模样么?”
“样子?他……我当时被气疯了,还真一时想不出他的样子……”子默低首沉思,然而痛苦摇首。那个下人!好像是第一次见,有些陌生,让他想不起来。
“愚蠢的人就只会做愚蠢的事!”难得给时间筱柔解释缘由的景昊又口出伤人了,那双深邃眼眸,在他们提起齐胜天时登时变得无比阴森,可只阴森半刻,他的视线又落向前方,眸色如剑瞪着来人。
原来,好戏到这里还没完,真正精彩的正当开始。
“你水性扬花,倒还挺会自圆其说,简直不知羞耻……”突然一声暴喝,惊破了天幕。成功的拉离众人的视线。
筱柔与子默大吃一惊回眸,却见,不知何时,身后竟站了一大票人。为首的,竟是拿着佛珠的闵老太太,她的十指不停地转动着珠链,凛冽的眸光一反常态,漠然地瞪着筱柔。她嘴唇紧抿,愈是不说话,愈让筱柔觉得恐怖。
她的身后,一字排开站着马茹、良辰美景两姐妹、闵子冲、乐姑姑、杜娟、闵子君、再过来便是王瑶,最后一名竟是凝珠。每人的脸色各有千秋,唯独凝珠是含泪冲在她的。
凝珠眸中登时蕴了泪水,她奔向筱柔,双手一张,猛地抱住筱柔,接着哭道:“小姐……可怜的小姐……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
适才筱柔那番凝珠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知道小姐的为人,所以,不用什么缘由,她凝珠,会是第一个相信小姐的人。她的小姐绝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除非是被逼的。
筱柔鼻子一酸,回抱凝珠,在人前上演了一出主仆情深戏。欣慰回道“凝珠,我的好凝珠,总算见到你了,我没事,真的,绑匪没机会对我下手。”
“嗯嗯!我就相信小姐不会做出对不起夫家的事来!”
殊知,话刚落,又招来冷嘲热讽。
“哟!好感人的一面啊!”
原来,适才一声暴喝的,正是王瑶。此时此刻,她一脸得意,有些忘形地移动视线。
她要看看,那个男人的模样!
当视线落在景昊身上时,竟呆如木鸡,再也无法抽离视线。
她惊呼:天啊!京城里竟还有比子默还要俊不知几倍的男人!那男子穿着一身宽大的紫金袍服,衣摆因风飘荡;他并无髻发,黝黑的发丝直泄而下,五官带着尊贵而冷傲的气息,腰间盘着一条软鞭,双眸在瞧见他的瞬间,变得犀利且莫测高深让她不敢逼视。
这男人,虽英俊不凡,却不是王瑶能惹得起的!再者,这男人还坏了她的好事!这笔帐,她先记下了。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又听她厉声厉色道:“按照村落的规矩,女人不守妇道,理当引火焚身或是浸猪笼!奸夫也当送入官府,一并处置,来个杀鸡儆猴,以示警戒!”
由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说话,明摆着要筱柔死。
一听这惊人之语,子默身子一震,连忙从凝珠怀中将筱柔抢了过来,紧张道:“我相信筱柔!也许下人真是弄错了……”他终究说了一句让筱柔感动的话来。他的视线如此真诚,看来是真的误会冰释了,一脸关怜之爱,一看便知全然相信筱柔了。
“少爷!就是因为你的纵容,反而害了少夫人,少爷你还别出声,让老太太去处理这件事!”王瑶哪肯服气,她逼道:“少夫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最好说出真相!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免得成了冤死鬼!”
好恶毒的女人!
筱柔在心底暗忖了一声,迎接王瑶的挑衅,反不再惊慌,从容不迫大声地说:“祖母,爹,娘,子默!筱柔可在神明前发下重誓!用行动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默来不及阻止,却听一直静静不吭声的闵老太太突然沉声道:“嗯!若是没做伤风败俗的事,不怕神明看着!”
出乎王瑶的意料,一向将门楣看得死紧的闵老太太,竟然不追根究底,而是答应筱柔的要求。
看来,算盘打得再好,也会出纰漏!王瑶低估了闵老太太喜欢筱柔的程度。
闵子冲眸光淡漠地扫视景昊及筱柔一眼,才转首在闵老太太耳边低语:“闵家绝不允许出丑事,这次,必要好好处理……事关京都首富和三品镍台,若是万一欠了妥当,冤枉了好人,只恐引起天下大乱,依儿之见,这事,不如顺着媳妇的意思就这么算了?”
三品镍台果真名不虚传,府邸出了事,首先考虑的仍是天下太平。
闵老太太虚应一声,而后,面色凝重对严肃地众人说:“以免冤枉无辜,孙媳妇就进入祠堂,当着众人的面,在神明面前发毒誓证实自己的清白罢!”
“老夫人!像她这种人,发毒誓根本就是放屁……”王瑶岂能同意?
但她似乎忘记了身份?
闵老太太狠狠瞪她一眼,无情道:“闵府哪时开始纵容一个死活白赖的闲人开口说话了?”
马茹靠近过来,她要对付的人却是杜鹃,且听她挑弄事非地说:“是呀!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主人,当然就有什么样的亲戚!”
杜鹃脸色一白,一抹恨意从她眸中销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捉住。
她依旧不吭声,依旧低眉。
闵老太太看见杜鹃那默不吭声如死人般没有喜乐哀惧的嘴脸,更是火冒三丈,拿王瑶出气,喝说:“闵府可是大门大户的人家!规矩多如毛,但定下来不是当死的!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若再有人没了规矩,而且言词轻浮不识大体!敢一犯再犯,那就休怪我不念情分将你们扫地出门!哼!”
闵老太太一句顶十句,一道命令下来,众人规规矩矩地跟着来到了闵家祠堂。
筱柔是被推搡着进入阴森冷漠,幽暗的闵家祠堂的,入眼便见鼎炉里粗大的燃香缓缓吐着蕴蕴的烟气,供桌两侧排放着两列红木坐椅。桌案上供着几十个灵位,奇怪的是,这些灵牌看去年代不久,像是最近十年内的事,依上面的辈份算起来,至少百余年了,应该成?木才是。
祠堂保养得宜看去崭新,如同最近一两年新建起来的。实质不然,据闻这间祠堂从闵子冲当上官时就建筑起来的,而且据悉还是一块风水宝地,可保后代达官显贵。
往常,闵老太太都在这里打磨时间,而且一跪便是半日,迄今为止,闵老太太足足跪了十余年。
真没想到,新婚才第三日,筱柔会被逼着提前进入这里。
闵府的人全到齐了,另外,还有景昊和展月明。
众人如剑的视线一并落在跪在地板上的筱柔身上。冷意从膝盖一直流窜全身,着实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筱柔,你可知罪?”闵老太太坐在红木坐椅上,低沉着声音问道。凛冽的眸光盯着筱柔,十指依旧不紧不慢地转动佛珠。
“?母,筱柔未做出格之事,何罪之有?”筱柔跪在冷硬的地上,低着头谦卑而小心地回答着。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一夜未归,还让一个男人背着回来?若这事传了出来,闵家的面子往哪摆?”马茹忽地扯着嗓子催促道。
脑袋嗡嗡做响,筱柔抬首吃惊地看着马茹。她努力为自已辩白,不想蒙受不白之冤,道:“筱柔在之前便已说了,由始至终全因一蒙面黑衣人掳了去,娘莫要听信他人谗言,中了小人算计。”
闵子冲审问的口气问:“那我来问你,为何下人来报,说亲眼看见你一人鬼鬼崇崇出了后门?。”
筱柔瞠大眼眸,反问:“爹,那下人的样子你可曾记得?是不是左脸上横了一道刀疤?筱柔当真是冤枉,我初来乍到,根本不知后门在哪……”
闵子冲摇首,质疑地问:“非也,那下人便是刘总管,刘总管不会平白无故去冤枉你罢?”
说完,他身后的刘总管点头附合:“少夫人,昨晚你穿的正是前些日子夫人为你定制的红色新衣,老奴没有说错罢?”
筱柔哑口无言,微微颔首承认。
如此看来,闵府里还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新衣分明穿在她身上,何以从刘总管口中而出,却是另一人?筱柔心头蒙上一层阴云,事情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再者,她更迷惑子默怎会不记得刘总管的容貌?挑事端的下人是另有其人么?
容不得她思考,闵老太太失望地瞪着她。厉声道:“这么说,你真的做了伤风败俗的事?”
“终于承认了罢!就说了,纸是包不住火的!”王瑶又忘记了之前的教训,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殊知,闵老太太又是狠狠瞪她一眼,她才生硬住嘴,一抹狠色又落在筱柔绝美的容颜上。
忽听一声。
“我很好奇!黑灯瞎火的,刘总管为何半夜不睡眠跑出去吹冷风?再说!依灯笼蓝光照明,你所见颜色根本变了,刘总管怎知是她?你和她曾打过照面?”
景昊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移到他的身上。
景昊嗜血的眼眸闪烁着莹莹邪光,逐一冷眼回视着众人。
那斜睥天下的模样着实让闵老太太心里又为不快。忽见她横眉冷竖,低沉声音莫名一句:“你是谁?”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迷惑不解,眼中都在冒着疑问。
闵子冲深沉地看景昊一眼,在闵老太太耳边低语道:“娘,他是望月之城城主啊,你适才不是知道了么?”
闵老太太转眸看他一眼,而后说:“我当然知道他是望月之城大名鼎鼎、声名赫赫的景昊景城主……”
“那……”那你还问?闵子冲是个孝子,后面四个字他是不会出言顶撞她的。
闵老太太突然瞪着景昊,习惯的严厉,她冷哼道:“阁下明知是客!何以没有顾忌插手管别人家的事?难道身为城主,连基本的礼貌都不知么?”
语落,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尤其闵子冲,一阵苦恼,苦恼女人做事向来有头无脑。若是惹怒了这个男人,恐怕第一个找他算帐的不是景昊本人,而是那难伺候的九五至尊……
迎接闵老太太的鄙夷,一抹狠色从景昊眼中急旋而过,快如闪电,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见他同是冷哼道:“如今在你们眼中,我不是奸夫么?客人?可不敢当!适才是谁说奸夫也一并查办的呢?”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射向王瑶,王瑶登时面如菜色,相当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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