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闵星渊和她都没有去看闵彬郁。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旦去看了,马上就会惹出无穷的猜测和是非,朝无宁日。
过了几日,听两个小宫女窃窃私语,在谈论“废太子”什么的,方若婳听见心里一凛,忙过去。她们看见方若婳就不作声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方若婳端着脸问她们。
“没说什么——”
“废太子他——”
两个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闭嘴,互相看一眼。但已经瞒不过去了。
其中一个鼓起勇气说:“十三娘,你可不要告诉皇后——废太子爬在树上,大喊大叫呢,好多人都听到了。”
方若婳转身就朝那个方向走,越走越快,后来是跑。
离得还很远,方若婳就听到嘶喊的声音,但听不清楚。还有很多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带着满脸看热闹的神情。
跑得近一点,看见闵彬郁爬在一棵大槐树的枝桠上,手里使劲挥动着一件衣裳,试图引人注意,嘴里不停地大喊:“臣要见至尊……臣要见皇后……臣有冤情……”嘶哑的吼叫声随风一阵阵地传来。
诸人远远地观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方若婳觉得腿一软,手扶着树才站稳。他居然这样做。他心里苦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做?一个废太子,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落架凤凰不如鸡。一个儿子,因为是废太子,所以想见父母一面也不再可能。
还有那么多人在笑他。
而最重要的是,他这情形,与方若婳也有些关系。
方若婳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方若婳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
定了定神,方若婳转身想要回去。
忽然看见闵锐达陪着闵星渊大步走过来。
诸人纷纷跪倒。
“这是要干什么?!”闵星渊大怒,“分明是胡闹!”
“陛下请息怒。”闵锐达不紧不慢地回答,“早听说废太子患痰迷,情志昏乱,如今看来不假。不如请太医前往诊治,也就是了。”
“就照你所说。”闵星渊拂袖而去。
方若婳回头望一眼,仍在树上,已喊得声嘶力竭的闵彬郁,情知一切都无可挽回。
这年末,闵嘉颖称病,没有按时回来榆乐。佟佳皇后百般挂念,一连派了好几拨太医去看他,又送药又送东西,再三嘱咐他痊愈了再上路。
听说他将并州经营得不错,兵马日盛,料想他的“病”是有的生。
只有闵醉岚一个人回来,他还是那般模样,看似粗来粗去,其实也未必没有心机。听说他在榆乐,每日都与朝臣喝酒。御史弹劾他交通大臣,他满不在乎,放出话来,只是喝喝酒,又未说什么违禁的话,若那些御史们一定要多事,不如一起来喝酒听着就是了。
他当然也知道闵星渊夫妇都已年迈,不会因这些事再处罚一个儿子。
益州前年有过暴乱,因而闵醉岚在益州也名正言顺地颇布了些甲兵,这些事,闵博延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从他面上,当然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看得出来,闵醉岚倒是很想惹毛他,不是因为别的,闵醉岚天生是这样的脾性。偏生碰上他二哥,等于踢上铁板。
单看兄弟两个斗嘴,颇有意思,其实不能算斗嘴,只是一个明刀明枪只管捅,另一个一笑了之。求着他斗怕也不行。
一日,兄弟俩陪佟佳皇后吃饭。席间只听闵醉岚一个人的声音。
佟佳皇后嗔怪:“少说几句——好好地吃饭。年纪也不小了,该懂得惜福养身。”
闵醉岚笑,“阿娘知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藏着掖着。”顿顿,添一句:“不像太子。”
“你二哥是懂得分寸,怎么是藏着掖着?”
闵醉岚梗一下脖子,还要说,闵博延拦在他前面。
“既然说到藏着掖着——”闵博延耸起身替两人布菜,等坐回来才继续,放低了声音说:“阿岚,你也该收敛些。”
“哟?”闵醉岚似笑非笑,“难得,太子殿下要教训臣了?臣洗耳恭听。”
闵博延淡淡道:“又何必如此?东宫属官尚且不必对我称臣,何况咱们是兄弟。”
“是——”闵醉岚拖长调子。
“阿岚!”佟佳皇后略提高声音。
闵醉岚正一正色,“咱们是兄弟,手足。二哥请说。”
闵博延道:“近日听人说起,你在益州出入所乘辂车,可是有的?”
闵醉岚神色大变。连佟佳皇后的神色也变了,盯牢他。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闵醉岚几乎跳起来。
“少安毋躁。”闵博延平心静气的,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我是听说了,问一问你,如果真的有,还该收敛些。”
“放屁!”闵醉岚“咚”地一拳捶在案几上,碟子一起跳起来。
“阿岚!”佟佳皇后厉声喝止,“博延所说,是不是真的?”
闵醉岚梗着脖子道:“当然不是。也不知哪个混人说了,居然就想来诬陷我。告诉你——”他手伸过案几,直指闵博延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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