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顺水推舟,一扫方才被他笑话的恼意:“是啊,九九乖巧得很,所以我才疼他。”
栖梧别有意味地瞬目,和善道:“九九,念在你年纪小,公主又这么给你面子,你可以叫我凤哥哥。”
“凤哥哥?”九九半懵半懂地问,“是凤凰的意思么?”
栖梧笑意加深:“对,凤凰是百鸟之王,凤是公鸟,它的羽毛光彩夺目,是世间最好看的一种鸟。”
他的音量足以让台下的每个人都听到,苏稚安然端坐,离忧也是面无表情,他们都听出栖梧在刻意地炫耀什么。
“凤哥哥是好看,但你没有阿稚哥哥好看!”
童言无忌的一声,打破了凝结的气氛,幽梦凛然一怔。
“阿稚哥哥?”栖梧不由收住笑意,微蹙眉放眼望去台下,来回扫视,“哪一位,是你说的阿稚哥哥?”
幽梦神情恍如凝固住,莫名不安地望向台下某处,只见那边席位上不紧不慢走出一个男人,穿着清水浅绿的儒雅长衫,走至阶前,向主位施礼。
那人不染铅华,凌霜傲雪的清姿倒映在栖梧眸中,令他眉睫暗暗一紧,似笑非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稚缓缓抬头,赢上他的目光,这时幽梦凑近栖梧,小声对他解释:“他有哑疾,不能说话。”
“哑巴?”
栖梧似乎是故意很大声地反问出来,瞬间将苏稚推到了十分尴尬的境地,幽梦埋怨地瞪栖梧一眼,对他这种做法很是反感。
栖梧却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看看她又看看台下的苏稚:“公主啊,想不到你真是什么奇特的口味都有,令我刮目相看。”
幽梦自行找着解嘲的法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拔了髻上一根簪子随手一掷。
“哎呀……”她佯装抚摩发髻而突然惊呼,“我的簪子呢?……我头上那根簪子怎么不见了……”
栖梧的视线被成功转移,他关切地探身过来问:“簪子不见了?”
幽梦装作很心急的样子,低头在身子周围寻寻觅觅:“是啊,不知掉去哪了……你快帮我找找。”
栖梧自然俯身和她一块找,而苏稚方才一直有留心幽梦的神态,所以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此刻他安之若素地步上台阶,径直走到几案边角,将那支遗落的簪子拾了起来。
当他双手将簪子递给幽梦,她始料未及地怔住。
“找到了?”她强颜笑着就要接过,“就是它。”
凤栖梧见状忽地灵机一动:“哎?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把礼物送给公主了。”
幽梦手未伸到苏稚掌心,不经意停滞而回头,见栖梧将一只精巧的锦盒放在她面前,温柔笑道:“公主,打开看看。”
幽梦只好收回手,打开锦盒,里面嵌着一支璀璨熠熠的步摇,她将它拿在手上细赏,钗头是淡绿叶簇浅杏粉的玉花,缀着几串珍珠流苏,做工十分精致。
“这根步摇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它最名贵,最别具匠心的地方,就在这花芯的每颗宝珠上。”栖梧指着那些圆润通透的玉石,有意说得绘声绘色,“它们是经一颗上百年的宝石雕凿的,叫「灵眸点漆」。”
苏稚手里还拿着他捡的那支簪,呆呆地在案角望着她,幽梦存心避着他的目光,只看手里的步摇,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很漂亮,很有灵气。”
“喜欢么?”栖梧俨然忘了苏稚的存在,语声愈显暧昧。
幽梦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那我给你戴上。”
不等幽梦同意,栖梧就夺了她手中的步摇,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拢着她的发髻,极富耐心而仔细地,将步摇佩戴在他认为最完美的地方。
幽梦半推半就地依着他,头低垂着却忍不住用余光去瞥苏稚的方向,冷不丁地就和苏稚视线交错,窥见他眼底含着轻烟薄雾似的,清冷阴郁的寒光,她心口莫名有些刺痛。
“那些旧的首饰丢了就丢了,不必可惜,新的会更好。”栖梧含沙射影地说着,怜爱轻抚她好看的髻端,早将某人视作空气而眉开眼笑,“看,多适合你啊,这支步摇一戴,把公主衬托得更加美若天仙了。”
苏稚冷冷看着这一切:绾青丝,佩簪花……这些恩爱眷侣间才会做的事,就在他眼前真实而自然地发生着。
欣赏之后,他不动声色,亲手将她的“旧簪”归还至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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