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这一份恻隐之心,刘病已这才难得开口叫住上官幽朦,之前,刘病已从来都是将上官幽朦归于霍家,而霍光对于他们夫妻间的阻饶除了让刘病已不满,也添了几分忌惮,一般骨血来自霍家的上官幽朦,自然也成了刘病已提防之人。不过,经许平君入宫后与上官幽朦的相处,刘病已反倒放心了不少,毕竟她未给许平君使过绊子,即便立了许平君为后,上官幽朦也未多说一句。
人心总是肉长的,况刘病已在民间十八年,从小混混到一方游侠,也已见过不少难念的经,对于上官幽朦同情之心日益渐盛,况有发妻时不时为这位年轻的太皇太后哀叹一声,竟也慢慢关心起她。
上官幽朦听到两人的一声太皇太后,循声而去,便看到了从避风亭下来的两人,“陛下与皇后也在此地,倒也凑巧。”上官幽朦淡淡道,却亦无法令人忽视,她那股子淡淡的愁容。
刘病已眉峰微蹙,这样的上官幽朦终是孤独了些,因而只能陷于对昭帝的回忆与思念中,若是民间女子,刘病已尚可让其再嫁良人,奈何一入宫门,这一生便只能如此。
“太皇太后,不知成君这些日子可有事?”许平君忽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至霍成君处。
上官幽朦虽不解,许平君为何突然问起霍成君,却也如实相答:“郡主在府中想必无甚大事,皇后若有事,我可遣人至霍府相问。”不知目的,也应得从容。
只不过上官幽朦一句客气话,许平君好似当了真,“如此劳烦太皇太后了,平君在宫中甚是乏味,想这宫内宫外,与成君谈得来,便想着待她得空了,叙叙旧也好。”实际上,许平君与霍成君有何旧可叙,不过在霍府那三五日的时光,真若叙,上次见面也该叙完了,只是这宫中枯燥倒也是真的,终是不如民间那般自在。
上官幽朦未敢擅自应下,抬眼望向许平君身旁的刘病已,刘病已多少有些介意霍成君这个名字,若是冒然应下,只怕是给霍成君找麻烦。
虽然刘病已也不希望霍成君时常往宫中跑,奈何爱妻之意怎忍拒绝,向上官幽朦眨眨眼,示意自己已同意。
“既如此,明日我便让人宣郡主入宫,皇后若是在这宫中有何不适之处,寻我便可。”虽说许平君日日至长乐宫向上官幽朦请安,可终归是长辈与晚辈间的礼数,时日久了,多讲些话是自然的,但谈不上亲近,只能说不疏离。
“如此,平君先谢过太皇太后。”许平君蹲身一礼,上官幽朦自是双手相扶,“太皇太后难得来此,一同赏梅如何?”若是有他们相伴,或许她不会这般孤单。
上官幽朦看了看不远处绽放着的白梅,浮上一丝笑意,“你们可知这宫中有一处梅园,那园中红梅成林,若都盛开,煞是好看,若说赏梅,何不去那边?”其实,上官幽朦不过是闷了太久,想着出来散散心,谁知遇上了赏梅的两人。
刘病已点头,三人在颂挽的引路之下,往梅园而去,只不过这条路越走,刘病已越觉得熟悉,及至到那园中,方发现,这不就是上次为躲清静之地,不过因遇一姑娘,匆匆离开罢了,没想到,平时不起眼,到这寒冬之时,这静寂的园子竟是这般美丽。
园中高高低低的红梅相映成趣,在肃杀的冬日之中,添了不少生机,红梅如海却不艳,若有似无的香气,透着清寡之意,“这红梅林确实好,若是一片白梅,也是清爽。”说话间,转头看向身旁的许平君,两人皆露出浓浓笑意。
至此,上官幽朦心想,那白梅许是这两人的定情之物,又许是于他们有何特殊之意,不过未曾多问,只道:“梅花喜阴,那些未涉足偏僻之地,也有几树白梅,只不如此地红梅这般多。”成片的白色总不及一园红色来得喜气,因此,这宫中甚少有一片雪白之园。
静静伫立于红梅之中,思绪各自飞回以往种种,红梅不因往事而褪色,依然粲然对着花下人,赏花之人抬头看着如点缀着笑颜般的花蕊,伸手指触摸,“又一年花开,这花来年依然。”未尽之语却是,那人再也回不来,可这只是第一个年头……
“花易凋零事易变”,霍成君看着落于掌心的一瓣梅花,暗暗念叨着,这一年随着刘弗陵的离世,好多事都飞速地旋转着,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有太多已经改变。
“小姐,太皇太后遣来之人正在大厅候着,老爷请小姐往花厅而去。”丫鬟小跑来告,唤回霍成君花中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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